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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七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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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龍以為自己的生日不過就是擺幾桌宴,大家吃吃喝喝一大通就行了,哪成想真到了這種時候規矩禮節竟然會這麽多。

拜過太後之後,從午時開始,單單是祭天祭祖等必不可少的繁文縟節就一直延續到了未時。大大的太陽底下曬著,真不知道是過生日呢還是受罪呢。廖真說今年已經減少了很多繁瑣的程序,要是往年沒減的時候會怎麽樣?不得天黑再見啊?

這一天下來唐龍一口東西沒吃,可算是熬到祭拜完畢,到了萬聖宮的時候直接就癱坐在了龍椅上。

這還不算完,壽宴也不是那麽隨隨便便吃的,大臣敬酒,獻壽禮,以及接見各地方州府的獻禮等等又是好一大通的啰嗦。等到終於可以吃口東西的時候天都見黑了。

臺下歌舞升平,眾人把酒言歡,唐龍卻有點心不在焉,視線一直漫不經心的從那個空空的位置上掃過。

算起來已經半個時辰了,廖真不知去向。

好像自打進了萬聖宮就沒看見他的影子,唐龍幾次都想派人去找他,可是猶猶豫豫一直拖到現在也沒吩咐下去。

又是一段歌舞結束之後廖真的身影終於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視線裏,遠遠看去臉色微紅,似乎喝了酒。

見唐龍看他,勾起嘴角露出一笑,臉色平靜如常。

唐龍有些氣惱,正想把視線移開,偶然看見他腳上穿的靴子,頓時一楞。

如果沒記錯的話他腳上那雙鞋子好像不久前才看見過,唐龍皺著眉頭想了想,臉色微變。

早上去鳳仙宮請安的時候,偶然看見一個小宮女用木案端著一雙靴子匆匆的而過。之所以印象那麽深刻是因為那是一雙男士的厚底皂靴,屬於官靴的一種,上嵌金絲做工十分的精細。

這裏可是後宮,除了皇上其他男人的東西是不該出現的。既然是從鳳仙宮出來的,那必定是太後差人送出去的。唐龍當時以為那是送給自己的東西,可是宮女見了他卻只是行了禮便匆匆而去。

進到鳳仙宮時唐龍再次證實了心裏的猜測,因為太後的臉色很疲憊,明顯是一夜沒睡的樣子,伝姑姑正在收拾針線。

太後連夜趕工的做了一雙男士的靴子,卻不是給自己兒子的。

而此時這雙靴子竟然穿在了廖真的腳上。

唐龍端起酒杯一飲而盡,把杯子放回案上時才發現自己的手一直抖個不停。石青湊過來為他斟滿了酒,擔心的問道:“皇上,可是身體不適?”

唐龍沈默不語,再次滿飲了一杯下去,良久,低聲道:“現在宮裏的戒備肯定很松懈,你趁這個機會去查查晉王被關在什麽地方。”

“是!”

唐龍揮了下手讓他下去了,隨後又招來玄雨繼續為自己倒酒。

一連五六杯下去,眼前已是模糊不清,可心裏卻反倒越來越清明了。

其實早就已經有所懷疑了,只不過一直在自欺欺人罷了。兩小無猜青梅竹馬,整整八年的感情,竟然都比不過至高無上的權利。也許薛胤到死都不知道,自己的枕邊人根本就是一只餵不熟的狼!

難怪他入宮之後便順風順水一路高升,原來他根本就是太後安排在薛胤身邊的眼線。不但時時刻刻監視其一舉一動,更斷其子嗣,取其性命!

一旦幼帝登基,太後垂簾聽政,廖真獨攬大權,萬裏河山盡在其手,這簡直就是慈禧與李蓮英在世!

好好的壽宴,此時看在唐龍眼裏簡直如鬧劇一般可笑,臺下的喧鬧聲是那麽的刺耳,眾人的嘴臉似乎也變的猙獰,好像人人都帶著偽善的臉譜,人人的背後都藏著一把雪亮的匕首!

一個宮女打扮的人正對著廖真耳語什麽,廖真回頭看了一眼,見唐龍半瞇著眼睛依舊那副醉態,他沒有起疑,起身又離開了座位。

唐龍心道:你今晚好忙啊。

“玄雨。”

“奴才在。”

唐龍想了想,打消了派他去查看的念頭,搭著他的手起了身,“尿急,扶朕去解決一下。”

玄雨輕輕的應了聲,小心翼翼的扶著唐龍從側門離開了大殿。

廖真並未走遠,回廊拐了幾個彎花園的的榕樹下,他正與一個從未見過的女子說話。

那女人非常的漂亮,素衣素容依舊光彩奪目,真可謂出水芙蓉閉月羞花。月下一站,花海一襯,仿佛仙子一般。

今日進宮的女眷非常的多,各大臣的家眷,皇室宗親等等,數不勝數,實在是想不起來這女人到底是何來路。

堂堂後宮收進天下各路美女,佳麗三千,百花爭艷,可不管什麽樣的女人廖真都不曾正眼瞧過一個。可今天他竟然會在皇上的生辰之日,偷偷的出來與一個女人私會。

私會這個詞雖不中聽卻是恰當的很,若不是私會廖真怎麽會露出那副表情,眼神水一般的柔,嘴角帶著溫和的笑。時不時的還用手輕撫那個女人的臉頰,對待自己妻子一般的溫柔。

離得遠聽不見二人說了什麽,那女人似乎是在流淚,廖真嘆息一聲,輕輕的將她攬到了懷裏,拍著她的背不停的安撫。

窅窅翳翳的樹影下,風俊才子,碧玉佳人,好一副郎情妾意,畫面美的刺眼!

“她是什麽人?”

玄雨早就看出了那個女人的身份,見皇上臉色陰的嚇人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半步,聽他問話猶豫了許久才低聲道:“她是齊王妃,當今太子的生母!”

齊王妃!太子生母!唐龍默默的重覆了一遍,只覺得頭痛欲裂。“朕累了,回宮。”

“是!”

唐龍再未多看一眼,倚在玄雨的身上失魂落魄的離開了。

與萬聖宮的歌舞升平相比這永聖宮未免太過冷清了,除了門口幾個職守的人空空的大殿冷冰冰的,倒在自己的床上唐龍茫然的看著漫天的簾帳。他記得那天醒來時眼前也是這幅畫面,漫天飛舞的白綾,刺目的顏色。為什麽要來到這個世界?難道只為了揭開這一層層的迷霧嗎?還是為了前世的遺憾?

玄雨為他脫下鞋子,小聲的問,“皇上,您不舒服?可要傳太醫?”

“太子是齊王的遺腹子是嗎?”

玄雨答道,“是!”

“生日是幾月?”

“六月。”

唐龍長長的嘆了口氣,“你出去吧。”

“......是,奴才告退。”

唐龍想自己待會兒,冷靜冷靜。人在一天之內不能受到太多的打擊,否則會崩潰的。唐龍自覺承受能力很強,可此時也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。

其實細想一下,他是太後的走狗這一點的確有些牽強。輔佐薛胤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,輔佐幼帝他的位置同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,如果兩方利益均衡他又何必冒如此大的風險,犯下一個弒君之罪呢?

齊王妃的出現已經可以將先前的推斷全部推翻了。

他不是太後的走狗,他根本就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在行事!

齊王八月逝,太子次年六月出,正好十個月。這麽一算她懷上太子的時間恰好是在齊王去世前,一個病入膏肓的人有那個力氣和老婆行房嗎?

廖真對太子照顧有佳,廖真一直極力扶持太子上位,廖真和齊王妃暧昧不清,總總跡象皆指向一個方向,太子和廖真到底是何關系?

如果事實真相真如猜測的那樣,那麽,這可真是一盤布局精妙的好棋!

一個名字出現在了腦海裏,呂不韋!

這個出了典故奇貨可居的呂不韋,曾選取了一名姿色美艷又善於舞技的女子同居,直到她懷了孕後將他送給了秦莊襄王,莊襄王即位三年之後薨世,太子趙政繼立為王。後世曾傳聞這個趙政,也就是歷史上著名的秦始皇嬴政,很可能並不是秦莊襄王的親子。

總總跡象表明,這個廖真和那個呂不韋所做之事竟有異曲同工之處。

想要證實這個猜測是真是假其實很簡單,只要看看,那個廖真到底是不是太監!

唐龍覺得自己從未如此沈得住氣,整整一個時辰不去傳也不去找,就這麽等著,等著廖真與那個女人私會之後發現皇上不知去向自己尋來。

廖真急匆匆的趕到永聖宮時,外面正好傳來了亥時的梆子聲。

早上的承諾變成了一紙空話,精心布置的酒菜早已失去了溫度,唐龍獨自一人坐在桌邊,兩壺酒點滴不剩。

“皇上~......”下半句卡在了喉嚨裏,廖真滿臉愧色。

“回來了。”唐龍不冷不熱的問了一句,繼續往杯子裏倒酒,見酒沒了,對門外的人吩咐,“玄雨,給朕上酒!”

“皇上,你醉了。”廖真去奪他的酒壺,“別再喝了!”

唐龍不知哪來的力氣,搶過酒壺狠狠的摔在了地上,砰的一聲,陶瓷做的酒壺頓時摔的粉身碎骨。“玄雨,你想死嗎?還不上酒!”

“是是是。”玄雨早就在門外候著了,一聽這話再也顧不上廖真的臉色,連滾帶爬的跑進來哆哆嗦嗦的把酒壺遞了上去。

唐龍這才露了點笑意,“哎,這才聽話嗎。”隨手從腰上拽下來一個配飾拍在桌子上,“來,這個賞你。”

玄雨定睛一看,好懸沒當場嚇尿了,這不是兩日前廖大人送皇上的禮物嗎?也不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就恰巧摸到了它,當著廖大人的面,皇上,你這是想讓我死吧?玄雨連忙當做沒看見的把頭壓了下去,哆哆嗦嗦的道:“伺候皇上是奴才的本分,不敢要賞。”

“怎麽,想抗旨?”

“不敢,不敢,奴才,奴才去拿酒。”說罷也不等皇上反應,一溜煙的就跑了。

廖真的臉色早就鐵青一片了,可心裏也知道皇上生氣是因為什麽,是自己失言在先,怎好發作。兩手在身後死死的握成拳頭,強忍了一會兒把氣給喘勻了,盡量好言好語的道:“若是心裏有氣就說出來,何苦折騰自己的身子。”

“不敢!”唐龍東倒西歪的給自己倒酒,一大半都倒外面去了。酒杯剛送到嘴邊就被人奪走了,唐龍隱隱發了火,歪著腦袋擡頭瞪他,“把酒給我!”

“別喝了!”

“我叫你把酒給我!”

說完蹭的一下站起身直接撲過去搶酒壺,廖真見他醉的厲害,不敢用力和他撕扯生怕不小心傷到他,哪成想他客氣唐龍可不客氣,為了搶個酒壺拳頭都上來了,廖真條件反射的一躲唐龍落了一個空,廖真伸手攔住他的腰險險的把他給攬到了懷裏。這下唐龍反應更大,大罵了一聲猛的就掙脫了。

他醉的要命,站都站不穩,這一下力度太猛人整個就退了好幾步出去,啊的慘叫一聲整個人跌坐在了地上。

他忘了自己沒穿鞋,也忘了剛才自己摔了滿地的碎片,結果一腳正踩在上面,當場就見血了。

廖真嚇壞了,沖過去一看地上全是血,再也不管唐龍願不願意直接打橫將他抱了起來放到了床上。小心翼翼的脫下襪子,好幾道口子在上面,有幾個碎片還紮在肉裏呢。這次廖真是真發火了,臉色陰沈的吼了他一聲,“再敢亂動我點你的穴!”

唐龍還就怕他點穴,全身癱瘓不能動的滋味他記憶太深刻了,這陣疼勁兒一上來酒也醒了不少,沒在借著勁兒發瘋,消停了,只是偏著頭不理他。

看著血肉模糊的腳底板,廖真心疼壞了,命人取來了藥箱半跪在地上捧著他的腳親自給他處理了傷口,拔了碎片做了清洗又上藥包紮。等一切處理好,現場的狼藉收拾幹凈之後夜都深了。

廖真半跪在床邊用錦帕給他擦了擦汗,輕聲的問他,“還疼嗎?”

唐龍沒回答,眼神在他身上上下飄忽了幾次,移開視線又猶豫了片刻,低聲道:“把衣服脫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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